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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噶千佛學會Garchen Dharma Institut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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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 GBI夏季閉關

澤仁扎西堪布 問答
藏譯英:Ina Bieler
英譯中:Damtsik
 
 
日期:2023年6月17、19日
地點:美國亞利桑那州
Garchen Buddhist Institut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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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              錄

  1. 如何將瞋心轉化為安樂?

  2. 如何觀修無量心呢?

  3. 觀修與生起慈愛時,應該專注在什麼地方?

  4. 「轉法輪」是什麼意思?

  5. 「眾生皆有佛性」是什麼意思?

  6.  如何容易地累積福德?

  7. 想起過去世有什麼益處?

  8. 如何以清淨的信念完成七支供養?

  9. 為何斷除我執這麼難?

  10. 今生已破戒多次,該如何淨化習氣而不再重犯?

  11. 如何在沒有我執的狀態下幫助他人?

  12. 如何找尋和結交道友?

  13. 菩薩與佛的差別是什麼?

  14. 普賢菩薩的行持是什麼?

  15. 根本上師可以不只一位嗎?

  16. 目睹有人對他人施暴,我該怎麼辦?

  17. 「俱生」或「生起」是什麼意思?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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歡迎各位參加今天下午的討論會。我們即將開始與澤仁扎西堪布的問答討論。我們衷心歡迎堪布來到GBI。有您協助我們了解噶千仁波切今早給予的教授,我們是何其幸運。參加這次閉關的法友們已經提交了一些問題,我們也鼓勵在Zoom線上的所有法友提交問題。

澤仁扎西堪布:首先我想說的是,我從澳洲遠道而來見我的根本上師尊貴的噶千仁波切。能聽聞這次的教授,我打從心底感到雀躍萬分,同時還能和大家討論。因此首先我想熱切地祝願仁波切、所有喇嘛以及大家吉祥如意。

 

1. 如何將瞋心轉化為安樂?

問:如何將瞋心轉化為安樂?

答:將瞋心轉化為安樂,是個很龐大的任務。問題是我們能將瞋心轉化為安樂嗎?答案是肯定的。那我們又如何能將瞋心轉化為安樂呢?基本上有兩種方法。譬如在大圓滿,我們可以透過見地的修持,將瞋心轉化為安樂;或者可以根據《入菩薩行論》,遵循菩提心之道,透過修持安忍,將瞋心轉化為安樂。方法有這兩種。

當我們說到將瞋心轉化為安樂,在密咒金剛乘裡有個如何將瞋心轉化為安樂的特定教導。例如,當非常強烈的瞋心生起時,你應觀察它的體性、它的本性。在顯宗的般若部,我們也尋找瞋心的空性,觀察它如何幻化與無自性。但在密咒金剛乘,當強烈的瞋心生起,我們直接看著它的體性、看著瞋心的本性。透過如此見到並體悟它的體性,我們將它轉化為本初智——在那一刻,由於我們體驗到大樂本智,我們便真的能夠將瞋心轉化為安樂。

巴楚仁波切有一則教言說:當妄念敵軍出現時,雖然想要以大圓滿修持的「本覺的長矛」來對治,但可能還來不及用,就會先把矛柄折斷了。在這個時候,《入菩薩行論‧安忍品》提到的「安忍盔甲」就更為實用與重要,因為在妄念現前的當下,一般人要用大圓滿的方法是很不容易的。

譬如在瞋心生起時,我們可以自問:我為何生氣?我為什麼要對這個人生氣?此人不也曾在過去世當過我的父母嗎?也許我在過去世對他做了什麼,導致他今生變成這個樣子。

根據《入菩薩行論》修持安忍,我們會經過上述的推理而得到這樣的結論:修持安忍是合理的,生氣是不合理的。在一開始的時候,這似乎會是較好的修持方式,因為當我們直接趨入高深的見地,我們可以聲稱自己要直接轉化瞋心為大樂,然而,實際上要做到這點並不容易。因此,巴楚仁波切這句話的精髓在於:若有無礙的覺性自然很好,但要以此即刻轉化一切是有困難的,所以我們必須披上安忍的鎧甲。以大圓滿為例,平時在修持時,我們也許會把安忍這類修持視為劣等的,但巴楚仁波切認為這些其實是最重要的修持。

我有一個請求,當我們進行這類小組討論時,噶千仁波切、滇津堪布和我希望各位能針對仁波切早上開示的內容,提出直接相關的問題。所以關於〈普賢行願品〉,如果有任何不太清楚、需要加深了解的地方,即使是任何相關的小問題或更大的課題,仁波切都希望大家的問題能專注在這個課題上。

 

2. 如何觀修無量心呢?

問:噶千仁波切說:「若能觀修無量慈,那是最好的。」我們可以如何觀修呢?

答:噶千仁波切提到,我們必須培養「無量慈」,而不僅僅是培養慈心。因為如果只是培養慈心,悲心不一定會生起。「無量慈」這個名詞的意義深遠,我們必須先理解「無量」。

仁波切說,當我們培養無量慈,無量悲便會自然生起。兩者是息息相關的,一個會帶動另一個。比方說,你喜歡一個人,你很愛對方,如果對方發生什麼事,你會擔心。由於愛對方,你會感到悲憫,慈心與悲心彼此之間有這樣自然的關聯。所以當你有著慈愛,悲心就會自然生起。

仁波切說「培養慈心」,指的不是你要「一直」培養慈心,而是必須「先」培養慈心。這是一條循序漸進的道路,你的修持會從一個階段進入到下一個階段。因此,你需要先踏好第一步,先建立良好的修持,那麼下一階段的修持也將會是良好的,這些步驟彼此相互依存。我的理解是,仁波切並不是要你只培養慈心,而是要先專注培養慈心,因為從慈心能生起悲心與其他的覺受。

因此,要先培養無量慈,把一切有情眾生當作是自己的家人、自己的父母。這樣的慈心指的不是對異性的愛意,諸如男性對女性的愛意是貪著之愛。一旦無造作的無量慈生起,在你面對困難時,某種感受便會自然生起,你會關心對方、你想要消除他們的困難,這就是悲心;當對方過著好日子,你會感到開心,那是喜心;接著,這份喜悅與悲心擴展到一切有情,沒有偏差地周遍一切,那即是捨心——你會發現它們每一個都是互相關連的。

 

3. 觀修與生起慈愛時,應該專注在什麼地方?

問:既然身體是痛苦的基礎,那觀修與生起慈愛時,應該向外專注在一切有情身上,還是專注在自己的心間?

答:如果我對你的問題理解正確,你似乎把培養慈心以及身體是痛苦的基礎混為一談了、似乎有點誤解了。我們可以了解的是,雖然身體是痛苦的基礎,它也是極為珍貴的。這兩句話之間並沒有衝突。聖天菩薩所著的《中觀四百論》提到:「雖見身如怨,然應保護身。」

之所以這麼說的原因,是我們平時因貪著身體而執著這個身體。為了對治這個問題,我們觀修身體的醜陋或污穢(不淨觀),如此觀察諸根,則會把身體視為敵人,認為它是所有煩惱與疾病等生起的基礎。但另一種說法是,例如《入菩薩行論》提到這個珍貴人身能成為如意寶,我們能把它轉化成一個滿願如意寶——前提是利用它來修持佛法,我們便能藉此珍貴人身來證悟菩提,因此它被認為極其珍貴,我們應善待之。

從一個觀點而言,我們把身體視為珍貴善妙的,但從另一個觀點也可以視之為敵人,它是一切痛苦的基礎。所以在修持時,不應把二者混為一談。譬如在我們練習培養無量慈的時候,不應把思惟身體污穢的修持混在一起,沒有必要混在一起。在那一刻,我們看到一切眾生從無始以來都曾當過我們的父母,所以視他們為自己的家人親屬,其實這麼修持對我們是最有利的。

譬如平時當我們善待他人,他人也會善待我們,尊貴的噶千仁波切就是最佳典範。我記得當我們在台灣見面時,他年紀已大,也不諳華語,但每個人都愛他,他也不去區別任何人,無論什麼性別、年紀多大、外貌如何等等,他像家長一樣對大家一視同仁。舉個例子,當我在台灣的機場迎接他時,聚集的人群中也有年輕男女,或許他不會視他們為父母,可是當他們見到仁波切時,他們不由自主地開始流淚。這是因為他以很直接的方式流露出無條件的愛。這也是為什麼一種特殊的安樂感會在我們內心生起。

平時我們一直想要得到他人的喜歡,我們穿著體面、打扮容貌、做好事,就為了要別人看到我們好的一面。我們希望被喜歡、被接受。雖然我們想藉自己做的事得到安樂,但往往卻是像在摧毀敵人般摧毀自己的安樂,而我們所追求的安樂永遠不會到來。可是當一個人對他人有這樣無條件的愛,那他想要被愛與被接受的願望就會實現。巴楚仁波切在《普賢上師言教》裡,對四無量心的順序其實有所調整,他從無量捨開始談,接著是慈、悲與喜。你可以參考不同典籍,順序上有些不同,有某個特定的順序。

 

4. 「轉法輪」是什麼意思?

問:有許多關於「將某個東西轉變為更好東西」的教授,例如將癡轉化為智慧。請問轉法輪是這個意思嗎?如果不是,轉法輪到底是什麼意思?

答:在各種修持中,我們的確提到將煩惱轉化為智慧。我們用「轉」這個詞來說轉法輪或轉化某物,但這詞包含了更細微的層面,其實有三個名詞。

在一本名為《三律義決定論》[1]的書裡提到修行者捨除、轉化及轉為道用。首先根據顯宗,聲聞乘捨除煩惱;接著是菩薩透過願力及各種事業來轉化煩惱,有一些菩薩甚至不行調伏他人的事業,他們透過利他、累積福德及淨化蓋障來轉化;然後在最高的密咒金剛乘,我們以煩惱作為修道,如此將它們轉成智慧。據說這三種修道的要點是相同的,全是煩惱的對治品。吉天頌恭說八萬四千法門皆是煩惱的對治品。

當我們提到轉化煩惱,不同乘會用不同詞彙。這種「轉」與轉法輪稍有不同。將煩惱轉為智慧有別於轉法輪的「轉」。轉法輪的差別在於,比方說我有一個東西,我交給了他,他交給另一個人,東西就這樣被傳下去,把東西傳出去讓它流傳,「使之流傳」是轉法輪的真正含義。

《俱舍論》的教授裡提到八正道是轉法輪的基礎。這意味著一位上師傳法未必就是所謂的轉法輪。真正的轉法輪是傳授八正道,並將之總結為聖見、聖修與聖行。所以當釋迦牟尼佛在鹿野苑為五具福弟子講授八正道時,他真的是在轉法輪,因為他將教法傳授給他們,使之流傳。所以不只是被動式的聽聞佛法,而是收到了被傳下去的某物。

修持上師的指示也是相同的。上師的了悟傳到了弟子的心,當這種傳遞發生時,法輪的確就被轉動了,所以轉法輪並非只是聚集聽法或共修,因學習佛法而感覺良好。真正的轉法輪是佛法被傳授、流通。所以說八正道是轉法輪的真正基礎。佛陀將教法傳給徒眾,比如他的第一位弟子迦葉尊者和其他弟子,這些弟子再傳給他們自己的弟子,最終傳到我們的根本上師,教法因而得以流傳。這種佛法的流傳是真正的轉法輪。

 

5. 「眾生皆有佛性」是什麼意思?

問:「每一個眾生皆有佛性」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

答:一切有情眾生皆具佛性這句話有兩種解釋。第一種是了解佛性的方式。首先它就像眾生擁有的一顆種子,這顆種子是證悟菩提的潛能。當你在沃土播種,結合雨水及陽光,種子便會發芽。同樣地,透過修持,我們具備的潛能將成熟為證悟,我們能證悟菩提。這顆種子意指我們屬於佛的類別,我們是佛種性的一份子,因擁有這顆種子而屬於佛種性。這是了解佛性的第一種方式。

第二種解釋是我們自本初以來就是佛,只不過由於我們的心處於迷惑與妄想的狀態中,而沒認出佛性,但其實我們真正的本性是佛。噶千仁波切也引用佛的一句話:「眾生本為佛,然為客塵遮。」當這些染污被移除,他們就是真正的佛。這好比天空中有太陽和月亮,烏雲密佈時,我們看不到它們,或者在深山裡也看不到,但這並不代表它們不存在。它們還在,太陽和月亮還在,只不過我們看不到。同樣地,我們的心被煩惱障與所知障遮蔽,由於這些蓋障,我們沒認識到自身的真實本性其實於本初就是佛,我們被干擾了,因感知和理解事物的方式錯誤而有了無明。

《普賢如來願文》提到,俱時生起之無明使我們無法見到真實本性。所以我們就這樣出現妄念,誤入歧途,而沒有真正如是地看到它。由於缺乏對心的基本認識,各種迷惑及妄念生起了。當這些迷惑消除時,就會看到心的體性,同時發現所有煩惱、痛苦、磨難都是迷惑的思想的結果。龍樹菩薩說:當我們以空性對治迷惑的思想,即了悟佛性。或者當風吹走雲,我們便能清楚地看到太陽和月亮。

其實我們無法真正討論佛性,這是很廣泛的課題,要談論的有很多。你可以看看《寶性論》,裡面對於有情眾生如何具有佛性解釋得很清楚,比方說它提到四喻、九喻及九含義。例如文中以「三大覺性」(rigpa chenpo)這三大理由來解釋佛性。在漢族的大乘傳統中有另一個名詞,但我不會中文(笑)。無論如何,佛性在漢族或藏族的大乘傳統中極受重視,無論你跟隨唯識、中觀或其他空性的傳承,佛性的教授及學習佛性就如同是那些教法的心髓。米龐仁波切有一部關於《寶性論》的註疏,名為《如來藏總義獅子吼論》[2]。這本書基本上解釋與解答了何謂佛性。或許你可以看看這類典籍。

 

6. 如何容易地累積福德?

問:噶千仁波切說我們可以很容易地累積福德。譬如我們看到喜歡的東西也可以供養給佛。我不太相信就這麼簡單。請問您可否幫我解惑?

答:首先這是個很棒的問題。你對噶千仁波切說的話感到疑惑並提出疑問,這真的很棒。佛陀身上也發生過這種情況。佛陀有位名叫惹卓(Ragjyor)的弟子,他會一直挑釁佛陀,提出許多問題。當佛陀給予某些教授,惹卓說:「不是這樣的,我不信。」等等。然後佛陀加以闡述,教授了六波羅蜜多等等。所以去質疑那些我們有疑惑的事是很棒的,這本身其實就是個波羅蜜多,代表我們有敏銳的心能辨析或剖析事物以達到理解,這本身是一種圓滿,真的很棒,所以真的要提出這類敏銳的問題。

而我的答案是,首先我們並不真的相信事情就這麼簡單。比如我們提到累積福德、修持及證悟菩提,說起來其實全都很容易,我們卻無法相信,不相信它其實就這麼簡單。由於太簡單了,我們反而不信。然而正是這種懷疑導致我們遇到困難。

米龐仁波切說,由於見到佛性、與生俱來的覺性(rigpa)是那麼的容易,我們因不相信而無法把它認出來。龍欽冉江(龍欽巴)也說,當我們試圖尋找它時,它就像一個收藏在盒子裡的珍寶或貴重物品,而盒子就在家裡,但我們卻四處奔波尋找——我們不相信它就在那兒,我們不認為就這麼簡單,所以我們找不到,並因此遇到許多困難。然後,在你聽說這其實很簡單時,你卻又不信,之所以會出現困難就是如此。巴楚仁波切也說,修持佛法一直與我們同在,就如同我們的手腳四肢一直與我們的身體同在。我們卻到處去找,怎麼找也找不到。

無論如何,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。仁波切今早談到這點,他說例如當你看到一個很美的物品,你心想:「好美呀!」,而你真正想的是:「我要擁有它,我要得到它。」這種想法其實是在增加我執。但如果不這麼想,而是想著把它供養給三寶,那你就已經把它送給別人了。

密勒日巴說:「除了捨棄我執之外,沒有更圓滿的佈施。」所以放下執著時,你其實是在圓滿布施波羅蜜多。譬如以三千大千世界來供曼達,我們這麼做是為了斷除我執。因為一開始我們總是想著「我」、「它是我的」,但當我們放下並將此供養出去、全然獻出去,如此一來,我執會愈加減弱。剛開始這麼做的時候,就如同在頭疼時吃止痛藥——首先壓制瞋心,一旦壓制,心也清明了,你就能解決問題,之後再練習更多的空性或無我觀修。累積福德基本上是捨除我執的方法,它成為我執的對治,是根除我執的方法。

在《入菩薩行論》第二品中提到,我們可供養意化供品,可以用憶念物品來供養。比如任何像是森林、天空或雲朵等等美麗的東西,我們可以憶念這一切並供養出去。寂天菩薩說:「我是個乞丐,並沒有什麼可供養的。因此我憶念所有不屬於我的東西,把它們供養出去。透過此供養的力量,願我完成福德資糧。」所以不一定要供養任何特出的物品。就如仁波切今早所說,當你看到一個美麗的東西並把它供養出去,其實是在累積廣大福德。所以累積福德與否,是仰賴我們的心念,要看我們的心是善或惡。我們外在做的事並不能反映出來,外在物品並非重點,最重要的是內在的心。

 

7. 想起過去世有什麼益處?

問:釋迦牟尼佛的某篇願文提到,當我們達到某種程度的成就,其利益是能記起過去世。能記起過去世有什麼重要性?對我們有何作用?

答:這是另一個很棒的問題。我個人認為,能記起自己的前世是很重要的。因為對菩薩而言,為了能真正成辦眾生的利益,他們必須具備一些神通。無著菩薩說,若不具備如神通般的能力,你將無法真正幫助弟子。由於缺乏了知能力,在互動時反而可能產生問題,事情也無法按計畫進行。阿底峽尊者說,若沒有神通,至少要懂得占卜。占卜有不同的方法,例如用鏡子來預見及預測某些事,這些都與神通相關連。

像仁波切這般的菩薩,他們有預見的能力,並傳授我們某些修持方法,例如陀羅尼等等,當我們接受時,他們即成辦了眾生的利益。我們也許會認為占卜不是真實的,但它們的確是真的,就像噶千仁波切,他能了知需要做什麼,然後告訴你某些你需要去做的事,如此成辦眾生的利益。

至於能記起前世,這也與神通相關連,這也是件好事。因為如果能清楚地記起前世,你將百分百相信前後世,也會相信業因果,這真的就是佛教的基礎。也許有些人不相信業,他們修持一些法門,也許會得到一些暫時的利益。但如果真的不相信業,你就不是一個純正的佛法行者。

所以在修持的時候,我們不能單獨看待這一點。當我們修持佛法,並不是發一個單獨的願:「願我能記起前後世。」記起前後世是有其意義的,因為這能成為菩薩利益有情的一個工具,而不只是為了要記起前後世。它不是我們要拿來隨意運用的神通,也許有些修行者以此作為目標,但如果這是唯一的目標,我們將陷入把自己與佛法修持分離的危險。

 

8. 如何以清淨的信念完成七支供養?

問:噶千仁波切今天講授了七支供養。仁波切說,當我們具有信念,那就是自然的頂禮。其餘的六支是否也是以此清淨信念來完成?

答:信念是所有其他分支的基礎,它是佛法的根本。信念是皈依的因,若缺乏信念,則沒有修行的基礎——龍樹菩薩說這就如同焚燒種子。若焚燒種子,種子將無法發芽。

今早噶千仁波切說「培養信念」,並不單純是信念,而是隨之而生的敬意、崇敬,當我們有敬意地去崇敬,則不會自傲。因此頂禮是傲慢的對治,我們以信念及敬意來頂禮。若毫無信念或敬意的頂禮,它就變成只是運動般,是空洞的,所以必須出自信念與敬意。若擁有信念,內心會生起敬意,之後,作為外在的象徵,我們會合掌祈禱或以藏傳的形式頂禮。

傳統上我們會做大禮拜,不同國家有不同傳統。但傳統上我們以身體行大禮拜,作為敬意的象徵,這也是傲慢的對治。在頂禮表示敬意時,我們也在認可他人的功德,頂禮是其象徵。所以從信念主要會生起敬意,我們以合掌來表示,或以頂禮來對治慢心。雖然是以這個脈絡而言,但不表示信念與其他分支無關。換句話說,它也與其他分支相關連。這是我的看法。

 

9. 為何斷除我執這麼難?

問:為什麼斷除我執的習氣那麼困難?

答:一般而言會是困難的,因為我們從無始以來,在輪迴中已經長時間習慣了我執。所以一般來說,要除去我執的印記很困難。除此之外,還有個「困難」的念頭。如果我們得到直接的口訣,那這個「困難」的念頭也會消失。比如《恆河大手印》提到:「譬如千劫所積闇,一燈諸闇盡消除。」所有黑暗在一瞬間消失,持續千劫的黑暗在一瞬間消失了。雖然黑暗持續了那麼久,我們也認為它很厚重,但在開燈或太陽升起的那一刻,或者有一盞燭光、油燈,在有光源的那一刻,所有黑暗即刻被消除,它會完全消失。

當你能好好地修持佛法,則不會再有「要斷除我執很困難」的念頭。若沒修持佛法,則無法真正了解要點,看起來就會很困難了。之所以困難,是因為我們從無始以來就一直在串習它。巴楚仁波切說,這是因為我們從無始以來已經長時間串習,所以它看起來很困難。但如果得到口訣、得到要點,那其實不怎麼困難。

在《西藏度亡經》(Bardo Thödrol)裡,蓮師給了五個例子,其中一個是以一個巨大的樹幹為例。即使有一個動用百人也難以搬運的樹幹,但如果把樹幹放到水裡,一個人就能輕易地搬運了。即便有時看起來很難,但當某些助緣聚集起來,緣起展現,就會變得很容易了。

你們的問題真的很棒,全都與今天的教授相關。身為老師,我真的很喜歡學生發問,我很感激大家的問題。如果我不知如何解答,我會直接說我不懂,請問問其他人,但我真的很感激這種問答的互動。

 

10. 今生已破戒多次,該如何淨化習氣、不再重犯?

問:我僅僅在今生就已破居士戒多次,也破了與上師及金剛師兄的三昧耶戒,甚至一度幾乎喪失信念。我該如何淨化這些習氣,好讓我不再重犯?

答:任何破戒或負面行為,都能透過懺悔得到淨化。總體而言,罪行或負面行為並沒有功德,但若有一個功德,那就是這些都能被懺悔及淨化。

懺悔可以從不同的方式來解說,在聲聞乘、別解脫乘、菩薩乘與金剛乘之間稍有不同。在聲聞乘及別解脫乘當中,當你退失或違犯別解脫戒,關於「是否可以修復」這個問題,經典裡提供了極為詳細的解釋,但主要有兩個。第一個是,如果犯錯並加以隱瞞,沒有把它公開,此負面行為就難以被懺悔或淨化。但如果犯了錯,你不加以隱瞞,也沒有想要隱藏它的動機,當你完全透明化、公開地懺悔,那它能輕易被懺悔或淨化,如此一來,戒體便能夠修復。這是根據聲聞乘或別解脫乘的說法。

根據菩薩乘的說法,菩薩戒很容易違犯,但也能透過懺悔來修復。至於密咒金剛乘,據說三昧耶衰敗時,能輕易被修復。譬如若每天唸誦金剛薩埵百字明咒二十一遍,密乘戒的根本墮就能被修復或完全淨化。

「破戒」有不同的名詞,例如違犯誓言(transgressing)、毀壞誓言(breaking)或誓言衰損(degenerating)等等,基本上誓言的衰損有不同方式,但總體上,拖得愈久,修復將會變得更加困難。比方說持續三年沒懺悔某件事,要懺悔及淨化將會變得更困難,而當你盡快懺悔時,則有很大的效益。

即使一個誓言衰損了,不同的乘有不同的修復指導,譬如密乘戒、別解脫或優婆塞、居士戒等等。在密咒乘,榮松大班智達所著的《誓言廣論》[3]提供了特殊的指示,這本書被認為是針對此課題最廣泛的著作。

作者在文中給予特殊的指示:在大乘中,有智慧的人所衰損的誓言能夠修復。他提供了以下例子:在聲聞乘或別解脫乘,誓言如同一個陶鍋,當陶鍋破裂時,你無法將它重新組合,它已經破碎了。大乘的誓言則是如銅般更耐久的材質,當銅器受到一些破壞,它能被修補。接著是金剛乘,金剛乘的誓言如同金器,當它破損時,你嘗試修補它。實際上,你愈是為它拋光,它會變得愈好,它的品質會提升。作者說大乘如同大象,而有智慧、根據大乘教法發菩提心者,若是破戒,可以再次受戒,所以常常受戒其實會使它變得更好。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指示,各處都有不同的指示,但總體上這是寧瑪派的觀點。

關於你提到喪失信念的問題,喪失的信念也可以修復。只不過當我們生起了完全錯誤的邪見,它會毀壞我們的善根。信念是對佛、法、僧的信念,我們對佛法有信念,我們相信業、前後世、解脫及證悟;而不相信也是一種信念。

關於這點,《阿毗達磨》的教法提到,生起邪見時,我們的善根被打斷、被中斷了。當我們否定業的運作、前後世或解脫,就會出現這種狀況。這種斷見切斷了我們與善根的連結,但是它們可以再次修復。比方說如果你在某個時間點認識到:「我有邪見,我錯了。也許真的有業、前後世及解脫這些事情。」當你開始這麼想,相信的觀點會再次生起,你也再次修復了它。當然,如果你只是停留在邪見,那就無計可施了,因此我們務必要避免這種情況。噶千仁波切昨天也提到,我們大家都有佛性,它一直都在,由於有佛性,我們隨時都能修復。

 

11. 如何在沒有我執的狀態下幫助他人?

問:如何無私地幫助他人?若我們心想:「我想去幫忙」,就帶入了「我」的概念。我們能如何在沒有我執的狀態下,自發、無私地去幫助他人?

答:這是個很好的問題。許多華人國家的佛教傳統是大乘,他們常提到空性,但多數是口頭上說說而已,並沒有真正把空性的理解與世俗諦結合起來,不僅僅是華人,藏人也是如此。舉個例子,為了協調這兩者,月稱菩薩說世俗諦及勝義諦就像鳥兒的兩個翅膀。當它們聯合起來,當世俗諦及勝義諦聯合起來時,鳥兒就能飛往證悟的空中。

這是個好問題,因為它似乎有些矛盾。我們在菩提道上,有時會短暫地需要一些我執,但我執有兩種。第一種是實際的我執,有一個「我」,這是我們不需要的;但為了消除這個我執,我們需要另一種我執,這是我們暫時需要的。比方說一個人病了,他的目標是消除疾病,為此,他或許需要動手術、打針或採取其他稍微疼痛的侵入性手術,他會為了消除疾病而忍痛,最後,疾病消除時,也就不再需要那個工具了。

佛在經典裡說,我們種農作物時,以穢物幫助它生長,例如用牛糞等等來為土壤施肥,讓植物得以生長。正確地使用穢物能讓農作物生長,同樣地,我們透過某種煩惱證悟菩提,最終該煩惱也會被捨棄。比方說我們培養勇氣,思惟這是「我的」上師、這是「我的」佛法或這是「我的」修持。從實際證悟的角度而言,這些都是二元對立的念頭,最終必須捨除。但目前我們還是初學者,我們仍然需要透過這種程度的我執來培養悲心,一直到它成為無緣大悲。

這種無私大悲就像把有情眾生看成是自己的孩子。也許這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似乎是種矛盾,但其實並沒有矛盾,因為你在利益那個眾生。完全無我地利益眾生真的是諸佛菩薩的境界,是自證本初智的境界。既然身為初學者的我們還沒具備這種能力,一方面我們需要消除我執,另一方面我們需要另一種執取來協助我們根除前者。身為初學者,要完全無私、完全沒有我的念頭是不可能的,這就像叫一個嬰兒走路,他是走不動的。

所以身為初學者,我們需要某種「我」的概念以利益他人。一開始我們不可能完全沒有我執,但它最終會被捨除。要知道現在我利用它來完成這個目標,但有一天,這也是我必須消除的東西,了知這點極為重要。

 

12. 如何找尋和結交道友?

問:我可以理解要將負面的同伴尊為修持導師,但如何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抱著利益他們的期待,去主動尋找這些具挑戰性的同伴?又何時是最佳時機,可以結交言行相符的人?

答:關於如何依止善知識,也許你有點誤解了。噶千仁波切的確說過要把那些負面、傷害我們的人視為老師。《佛子行三十七頌》裡提到:「欲享善業福報之佛子,一切損惱侵害同寶藏。」因此你要把他們視為善知識,好好尊敬他們。但問題是我們如何依止他們,如何看待他們?我們是如何依止他們為善知識?

那些製造傷害的負面同伴並不是你試圖尋找來學習的對象,但你從他們身上真正學到的是培養安忍。所以負面的同伴和有益的同伴在某種意義上是相同的,他們都是善知識、老師。但在如何依止他們為善知識方面是有差別的。依止造成傷害的負面同伴是透過他們培養安忍,讓他們成為我們培養安忍的助緣。由於我們透過他們培養安忍,因此而稱他們為善知識。除此之外,便沒有其他需要靠近他們的理由。這有別於我們的善知識,也就是真正的老師,我們是為了向他們請法及領受教法而去找他們。

此二者皆是老師,但我們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他們,向他們學習。至於與他們的關係,我們能同時與二者為伴。當你與某個製造傷害的人作伴,你能以悲心為他們祈禱,不僅如此,你其實也可以做點什麼並感謝他們等等;即使你沒做什麼,他們還是能成為你修持的對境。一旦你修持,即建立了與他們的緣分,因為一切都是互相依存的。

此外,噶千仁波切說過,當你穿著印有解脫咒語的衣服等等,在你與這類造惡者結緣的時候,當他們親眼看到咒語時,你就已經為他們種下解脫的種子。這與另一種善知識不同,我們是為了領受教法而去尋找他們,我們向他們祈請、聽聞教法、承事他們,嘗試生起他們的功德。我們互相幫助、承事他們、為他們培養慈心等等。菩薩的修持是同時與這二者結緣。

 

13. 菩薩與佛的差別是什麼?

問:一直以來,我們聽聞的教法提到要以菩提心作為動機,要發願成為菩薩,也提到佛性,我們都是未來佛。可否請您澄清菩薩與佛的分別?我覺得我的理解有限。

答:有種說法是佛與菩薩的差別很大。首先要看我們修持的目標。大乘菩薩為得正覺而修持,聲聞或緣覺為得解脫而修持,那不是圓滿的證悟,所以他們不被稱為菩薩。為了得證圓滿無上菩提而修持的是菩薩,一旦證悟菩提,也就是一旦抵達無學的修道,他們就成為佛。所以致力於成為圓滿佛的是菩薩。

那麼誰能真正被稱為菩薩?根據經文,基本上有兩個觀點。第一個觀點是,根據《入菩薩行論》,當我們發起願、行菩提心即成為菩薩。另一個觀點是在月稱菩薩所著的《入中論》中提到,證得初地即成為菩薩,這是因為在證得初地時,將了悟勝義菩提心或在心續中生起空正見,此時即成為菩薩。

以上這兩種觀點是否有矛盾?我認為完全沒有。因為第一個觀點提到願、行菩提心,其要點在於世俗菩提心——當內心生起願力,即生起了世俗菩提心。那何時會生起勝義菩提心?就在我們抵達初地時。所以第一個觀點著重在世俗菩提心,第二個觀點則著重在勝義菩提心,但二者皆是菩提心。

總之,當我們無造作、真誠地發起願、行菩提心,菩薩戒就真的在我們心續中生起,我們就堪稱為菩薩。但我們仍需要在修道上前進,了悟勝義菩提心,我們需要證得見道及了悟空性。基本上從那時開始,一直到證得十地,皆稱為菩薩。當你超越十地,證得如金剛般的三摩地並抵達十一地,即成為佛,證得菩提。

了解這點相當重要。這是為什麼我們要閱讀經典以了解這些內容。如同我來美國亞利桑那州之前,我並不知道它到底在哪兒,所以我必須加以熟悉和學習,讓自己知道是在這個國家和那個國家之後,然後還需要某種東南西北的方向感。一旦抵達亞利桑那,我還需要再次了解自己在哪裡。同樣地,我們需要透過教法確定自己的方向。什麼是發心?什麼是菩薩?什麼時候成佛等等。所以學習是很重要的。這是另一個很棒的問題。

 

14. 普賢菩薩的行持是什麼?

問:普賢菩薩的行持是什麼?

答:這是個很好的問題。我之前還希望會有人提出這個問題。我們正在學習〈普賢行願品〉,因此我們必須了解普賢菩薩是誰、他的行持是什麼、我們可以如何趨入這種行持?如果在一開始並不了解,那就無法真正學習。所以先談談普賢菩薩是誰,接著是他的行持,以及我們如何趨入。

其實「普賢」有兩個。第一個是普賢如來,也就是《普賢如來願文》中的普賢王如來,那是大圓滿傳承的祈願文。在大圓滿中,普賢如來是本初佛。第二個普賢是普賢菩薩,是佛的八大弟子之一。根據現在討論的願文,指的是普賢菩薩,而不是普賢如來。佛陀有許多菩薩弟子,其中有八大弟子,他們是與佛最親近的心子,全都有獨特的功德。例如,具有最大智慧的菩薩是文殊菩薩,具有最大悲心的是觀音菩薩,具有最大願力及最佳行持的是普賢菩薩。在所有弟子當中,普賢菩薩具有最廣大的願力,我們要跟隨的是他的行持。

這是一部重要的經文。〈普賢行願品〉是佛在《華嚴經》裡開示的願文。其實它是一部大乘經文,是最偉大的大乘經文。經文中在許多不同的章節提到無限的世界系統、淨土、菩薩的願力及他們不可思議的三摩地,一切都包含在經中,而此經屬於收錄佛陀教言的《甘珠爾》。它是一部經,但包含了許多冊。在漢系的佛教傳統中,此經是整個佛法傳承的基礎。因此它是極為重要的經文,非常博大。在這部經文當中,這篇講說行持的殊勝行願品,是由善財童子[4]所寫。

善財童子依止許多如文殊菩薩這樣的上師,經文中也有許多相關的故事。他依止上師後學習菩薩行持。他遇見了普賢菩薩並觀察普賢菩薩的行持,以此作為基礎,再用偈文的方式寫下有關普賢菩薩事業的願文。這篇願文由此而來,它也作為善財童子的禪修所依,他也遵循如文殊菩薩等等的教導來修持,以此趨入菩薩行持。

 

15. 根本上師可以不只一位嗎?

問:根本上師可以不只一位嗎?

答:這個問題有時有點麻煩,但我的看法是有兩種方法能真正辨別根本上師是什麼。

第一種說法是,有些人認為根本上師是為你引介心性的人。透過引介,你了知心性,因此你與這位上師有特殊的緣分,可以稱他為根本上師。也有一些人說我已遇見這位為我引介心性的根本上師,然後我又遇見一位如同旭日升空般的上師,而太陽一直高升。所以或許我們並非只能有一位根本上師。然普遍而言,我們認為根本上師是為你引介心性的人,但並不一定就只能有一位根本上師。

第二種說法是密咒乘認為,認出根本上師的方法是具三恩的上師:根本上師給予灌頂、講授與解說密法,以及給予口訣。從這個觀點看來,你可以有多位根本上師。譬如在格魯傳承,宗喀巴大師的弟子克珠杰說他有三位根本上師,並一一列出,顯然其中一位是宗喀巴大師,另一位來自薩迦的道果傳承,總之他列出了幾位根本上師。這是因為他們全都使他獲益,他們以上述三種方式對他施予恩德。

我們平常在發願時會說:「祈請諸根本上師」而非:「只祈請這一位根本上師。」這其實是一個大家能互相討論的好課題。譬如馬爾巴有108位上師,其中有13位對他很有恩德,他們當中又有兩位是他不能分離的,分別是那若巴與梅紀巴。馬爾巴從來沒說過他的根本上師只有那若巴而非梅紀巴,兩位都是他的根本上師,他把兩位上師視為太陽與月亮。所以從這個觀點看來,我們可以擁有一位或更多位根本上師,這是你自己需要去察覺的,這是很個人的。可是從領受灌頂、密法與口訣的三恩觀點來看,我們很有可能會有兩、三位或更多位根本上師。

之前我們在線上討論時也出現過這個問題,我很感激那一次的討論。結論是每個人都不一樣,有些人具有特殊的宿業或福報,當他們遇到根本上師,他們會知道對方就是根本上師,那是很獨特的緣分,就像密勒日巴與馬爾巴——這樣的情況當然會發生,但並非每個人都會遇到,我們每個人與根本上師連結的方式並非相同的,所以你應自己觀察:當我依止某位上師,內心生起什麼樣的感受?他如何利益我的心?從哪位上師處得到最有益的佛法修持?如此一來,你便能藉此真正地認出你的根本上師。去年的討論會中提到這個問題,真的很珍貴。

此外,根本上師也未必能輕易從外面尋得,那會有點困難。你可能會認為每天為你傳法的上師不是你的根本上師,而需要到其他地方去找。從這個觀點而言,事情就會變得比較棘手。基本上這件事情是相當個人的,根本上師是對你具有恩德、對你個人而言帶來最大利益的導師,是從起初到後來乃至到最後都一直存在的導師,換句話說,一開始引導你趨入修道、在修道上教你佛法,以大慈心來照顧你,這樣一位仁慈上師,你便可以將他視為根本上師。

另外想再談談我的個人經驗。我有一位根本上師曲洽堪布(堪千貝瑪曲英洽達),他來自色達寺,是一位很特別、很珍貴的喇嘛。他是我的根本上師,但我也視尊貴的噶千仁波切為我的根本上師。如果現在我必須選擇哪一位才是我的根本上師,我會覺得很困難,我也不相信我必須選擇。這有別於一男一女的婚姻,你只能選一個,不能和另一個在一起,尋找根本上師時,不應有這種動機。因此這對我來說,從來都不會是個問題,但華人及西方學生經常會問這個問題,我個人對這個問題其實從來沒有任何擔憂。

我覺得任何具有三恩,能在大圓滿及大手印的修道上引導弟子的,就可以視之為根本上師,我總是會一起祈請他們,毫無疑慮。也許這是藏人看待事物的方式,我們不需要考慮太多;然而也許對初學者和其他地區的人們來說,他們有很多想法、會想東想西,常常在沒有問題的時候去想出一個問題來。這不需要成為一個矛盾或問題。

對此,其實噶千仁波切說了很珍貴的話,他說所有上師的身看似不同,但他們的心是相同的。噶千仁波切說上師的身是僧,語是法,心是佛,所有上師的心是無別的。因此,無論你在觀想哪一個本尊,當你在修本尊時,心與一切本尊及上師的心是無別的,在那個境界中並沒有真正的數字。

因此,根本上師其實是任何為我傳授顯宗教法、密法、大手印、大圓滿、灌頂、口傳及口訣的上師。當然,你也有可能與一位導師具有特殊宿業,在某些時候,你只祈請那位上師,那也是沒問題的。我們應該知道的是,雖然上師們有不同的身,他們並沒有不同的心,他們都是一心。在法身境界中,他們是相同的。當我們如此看待與了悟時,就真的沒有困難了。

 

16. 目睹有人對他人施暴,我該怎麼辦?

問:在談到「不去看朋友的過失」時,當我目睹一個對孩子施暴的朋友,應該如何是好?

答:雖然我們說不應看他人的過失,但並不意味著閉上雙眼、不運用自己的智力。當我們在進行日常活動時,必須用自己的智力來辨別不同的情況,而不是訂立了一個規則,就只有這個規則、沒有商量的餘地、你必須要盲目遵從。這並不是正確取捨的作法。

舉個最近發生在中國的例子,有個人在開車,路上有一條白線是不能越過去的,你不能越過那條白線。但那個司機看到前面有個小孩,危險迫在眉睫,但為了保護小孩,他越過了白線。後來他還受到警方的讚揚,沒被罰款,也沒受到處分。當然嚴格來說,那是違法的行為,你不能越過那條白線,但某些時候為了幫助他人,你便需要越過白線。雖然總體上我們需要遵循法律,但這是我們發揮辨別的智力之處——我們必須辨別當時的情況,了知什麼該做、什麼不該做,這是極為重要的。

經文告訴我們要怎麼做,我們讀到的文字是死板的,而在我們實際去做的時刻,事情是活生生的。一般的說法是我們不應看他人的過失,譬如律的教法提到,當一個出家人看到另一個出家人行為不當,那他應該指出來;但對此也會有特定的例外情況,比方說在長達三個月的結夏安居,從開始到結束,無論看到什麼,都不能提出來,不能像平時一樣提出來談論。換句話說,通常我們會談論我們犯的錯並懺悔等等,但佛陀有指定在結夏安居這段特殊的時間內,不能指出任何事,大家也遵循這個指示。這就表示有特定的時間來應用這個指示。

我們被指示「不要看他人的過失」,意思是比方說當我們看到某人做出稍有不當的事,例如看到他在喝咖啡、茶或什麼的,或他做了這件事,我們有股衝動想告訴別人。在這個意義上來說,我們不應看他人的過失,但我們到處去告訴別人或在網絡上公開,如果那個人看到、或聽到你議論他的事,他會覺得被冒犯,那可就不好了,所以我們必須辨別情況。在這個情況下,我們不是在指出他人的過失。

從另一方面而言,如果你看到某人在傷害他人,若有能力要有所行動,而且你是以良善的動機去做,不是為了個人的利益,那麼你當然需要介入。以你的情況而言,你是為了幫助那個孩子。如果那個人在傷害小孩,其實兩個人都會受害。孩子被傷害,加害者也會受到傷害,他其實是在傷害自己。如果你介入干涉,那其實是在幫助大人和小孩。所以必須搞清楚,這才是重點。

如前所述,事情有各種不同的情況。在一個社團裡,人們往往會傾向互相批判,但由於小過失而誹謗他人是毫無意義的,這與救護他人免遭危險有很大的差別,所以我們必須辨別各種情況。在沒有特殊理由的情況下,我們有時純粹愛指出他人的過失,無論真假,即使是真的,有人犯了小過錯,然後我們就到處去告訴他人,那當然是不行的。在這種情況下,我們不應看他人的過失。

 

17. 「俱生」或「生起」是什麼意思?

問:今天噶千仁波切提到《恆河大手印》的第一句:「頂禮吉祥俱生」,「俱生」或「生起」是什麼意思?

答:其實《恆河大手印》有一些註疏,我讀過一份,其中有薩惹哈的教授,讓我震驚的是雖然這是大手印的教授,但他並不常提到「大手印」這個名詞,而是用「俱生」這個名詞,藏文是「連吉杰巴」(lhän chig kyepa)。

薩惹哈相當頻繁地用「俱生」這個詞。它出現在《恆河大手印》的開頭:「頂禮吉祥俱生。」所以「連吉杰巴」並不是指有某物與另外某物同時生起,並不是有一個東西與另一個東西同時生起,這些都是你一直具足的,它是先天的,一直跟隨你的,就像你的影子,無論去哪兒,它總是跟著你。無論心去哪兒,都有先天的本初智。

「先天」這個詞也許能描述「俱生」——它是從最初就一直存在的,本初清淨,也是本初智。它不是你內在新生的某物或從他處生起。它一直在那兒,一直存在。它是先天、本初的,所以它並不以新物品的身分生起。它是你的心性。本初智或法身是你的心性。法身一直與你同在,它是先天的。這個名詞就是這個意思,所謂的「俱生」不是新生或另外生起的某物。當我閱讀這部註疏時深受震撼。裡面包含了薩惹哈的教授,也許你能自己讀一讀。

「連吉杰巴」這個詞就像火,或者火的暖熱,暖熱與火從不分離,我們可以如此領會。它並不是一個由某種因和緣生起的現象或東西,它是假名安立的相反。要麼就是被假名安立,要麼就是俱生或先天,藏文的「連吉」是同時,「杰」是生起,所以並不是某物與某人同時生起,我們需要了解它的實際含義。

 

GBI主持人:感恩澤仁扎西堪布為我們闡釋佛法真義。請一同進行迴向:

殊勝菩提心妙寶,未生起者願生起,

已生起者亦不退,祈願輾轉更增上。

 

【台灣噶千佛學會編輯部】

藏譯英:Ina Bieler

英文聽打:Greg Bell、Jeniva Yeo

英文校閱:Deejen Chiang、Greg Bell

英譯中:Damtsik

中譯校閱:Claudia Huang

總編輯:Karma Sherab

編輯:噶瑪覺心

全文審定:堪布澤仁扎西

定稿日期:2023/10/15


[1] 原文(藏文):སྡོམ་གསུམ་རྣམ་པར་ངེས་པ། ,英譯:The Siddhi Classification of the Three Vows

[2] 原文(藏文):སྟོང་ཐུན་སེངྒེའི་ང་རོ། ,英譯:The Lion’s Roar

[3] 原文(藏文):དམ་ཚིག་མདོ་རྒྱས་ཆེན་མོ། ,英譯:The Great Text on Samaya

[4] 原文(藏文):གཞོན་ནུ་ནོར་བཟང་།(Norzang Shonnu)。